2011年11月26日星期六

那些年,我们在一起跳------前尘往事篇之五



真真假假,疯疯癫癫,嘻皮笑脸,游戏人间。


          应该是二十年前吧,初开坛行善助人时,认识了很多个乩童。这些乩童们背后各自都有不同的故事,唯一相似的就是大家皆是在无可奈何或心不愿,情不甘的情况下当起乩童的。
        试问:
        谁愿意每晚定时坐在坛里等人来问事?
        谁愿意为了帮人而不能做工赚钱养妻儿?
        谁愿意为了替人解难而忙到三更半夜还未睡眠?
        谁愿意为了帮人解决困难而不收酬劳?
        谁愿意为了帮人而让人讥笑傻瓜?
        谁愿意为了帮人而让人误会?
        谁愿意为了帮人让妻子和家人担忧?
        谁愿意------
        如果是有得选择,相信没有人会愿意,只有我们这些已被 “上面 ”点了名的另类人。
        有人说,我们有仙骨,才能当乩童,真是胡说八道。
        有人说,很羡慕我们,他们要也没有,简直自欺欺人。
        当乩童有苦自家知,失去自由,无法脱离, 不能抗命,不能埋怨诉苦,不能玩乐,不能享受美食,不能-----只能让泪水往肚子里流。
         乱说话掌嘴、不听话灌醉你、贪吃让你呕、赌牌帮你翻桌、犯戒当众露上身鞭打、再不怕,让你撞墙壁------形形色色的严峻管教,是外人所不知的。
        在一起办事 和我最谈得来乩童有三个,一胖一瘦一高。  四个人只有我有固定的工作,他们三个做散工。当时我们的工资不多,养家都不够,要吃好一点或想夜宵对我们来讲是一件奢侈的事,所以每晚办完事四个家伙就在我家园里喝清茶谈天或各诉苦衷。运气好的话,偶尔会遇到一些来问事的朋友载我们去吃喝,才有得享受,你说可怜可悲吗?
        如果是在周末,我们有时会谈到半夜甚至天亮,没有蚊子咬,不怕冷也不会累,真奇怪。夜阑人静时,我们偶而会遇到种种奇异的事情,如在半夜有穿白衣的游魂在篱笆外飘过,由路灯柱接到我屋旁墙壁的电缆会无缘无故上下晃荡。这时谈得起劲的我们会知趣静下来。别说是怪诞不经,这是我们亲身经历的。
         晚上 我们除了依时办事,有时白天还得去事主家巡视,一去就是大半天。曾经有一次,我与其中两个乩童在中午各骑脚踏车出门去做事,踏了将近半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,办完了事,赶回家已经是夜幕低垂,急忙冲凉用餐后,到坛来问事的人已拿牌子在等待,又要开始忙碌了。
        开始第一年,我们只有 “跳”,你“跳”我“跳”,是也跳,不是也跳,有时跳得糊里糊涂;有时跳得莫名其妙;有时跳得很开心;有时却黯然神伤。这段时期,有苦有乐,我们也学会了很多以前不晓得的有关灵的知识。
         驱鬼,治病,辟邪、安置神像是我们经常做的。最怕是遇到冤魂缠身的事件,很不容易处理,费时又费神。比较棘手的大家就合作一起解决,点蜡烛,开莲花,累了换人做,虽然辛苦,但是看到求助的人忧愁的来,笑容满脸的回去,心里也欣慰了。
         记得有一次,应邀到某家去替人办事,我和两个友人带齐了法器到达时,主人开门让我们入屋,然后领进头房去,只见一个脸如橘色,目无光采,瘦骨嶙峋的男人斜躺在床上。我们没说话,布置了法器就开始念经作法,这时主人走开了,留下我们和他的丈夫。
         当法事进行不久时,厨房传来“噼啪” 和“碰”的声音(有人在搓麻将),我与友人,你看我,我看你,齐齐愕然。大家的心情很低落,知道法事做不成了,草率的办完事后要回时,主人才从厨房走出来,把送我们到门外,应酬式的说声谢谢,就把门关上,转身往屋内疾走去了。这时我们的心真痛。几天后,得知那个病人去世了,心里难过了一段日子。
        俗语说:“天下无不散之宴席”,过了两年多, 有人因误会争吵离开了;有人因看法不同掉队了;有人因无法接受放弃了(通常乩童挨了二、三年,如业力不重可以自由选择恢复自由身)。我们因“跳”而集聚在一起,也因“跳”而各分东西。 
         不久,我也停“跳”了。济公交待我摈弃外缘,专心念佛,若遇到有缘的人才给以援手。
        白天上班,中午念佛,晚上则在园里独坐,明月高空照,对影成三人。我生性淡泊,不向往荣华富贵,不喜欢涉及热闹场合,朋友断绝了,家门几乎可以罗雀。断了一切外缘,没人交谈,倒是落得清净,把心定下,任其自然,渐入平和舒松。日子过得很清闲,无忧无虑,渐渐地以前很多不明白的事,却会忽然想通,很复杂的事,随手就能解决,行事不慌不忙,脾气也比以前温和了,真奇妙!
         “跳”的生活,由激烈归于平静,虽然已明了跳童是怎么一回事,但我与以前的“战友”至今却未能有机会重聚在一起,共饮清茶话当年,不免心有戚戚焉!
     
     
         
      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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